你会选择生态葬吗

温岭市集体海葬仪式（温岭市民政局供图）

海葬、树葬、花坛葬、草坪葬，相比传统墓葬，生态葬在台州，仍是少数群体的选择。

在观念、风俗的冲突下，这个城市里选择生态葬的老人们，各有各的故事。有人生前为自己写了一副对联，有人直言不愿意和地球再争土地了，也有人只是不愿麻烦下一代……

不同的终点

告别，是在2020年的冬天。

船迎着风，在海里前行。到达指定的海域后，温岭的叶云华，将装有骨灰的降解罐徐徐沉入海底。这一次，他将去世的父亲，还有早已过世但骨灰寄存在温岭市殡仪馆的母亲、姐姐，一起安葬于大海之中。

一同来送行的家属中，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：“老头子的决定也不错。”

选择海葬，是叶云华父亲生前的决定。

一天，住在养老院的父亲，给叶云华打来一通电话，让他去街道签署海葬奖励“生前享有”协议。

“怕老人只是一时兴起，我就一直没去办理。”直到父亲陆续打电话来催，叶云华才明白，父亲是认真的。

“人要回归到自然。”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，“如果把骨灰埋在山上，最后由雨水冲刷，最终同样流向大海。”

想念可以随时随地，父亲告诉叶云华：“不用等到清明，不管什么时候，只要你想我们了，就去看看大海。无论你走到哪里，有大海的地方，你就能想起我们。”

这是老父亲的浪漫。

为此，爱好书法的父亲，还专门写了一副对联，“两老携亡女，游亡船古道；三者留骨灰，撒碧海汪洋”。那一年，父亲88岁，两年后，父亲去世了。按照父亲的意思，叶云华将老人写的对联，放在遗体告别仪式上。

“要不要选择海葬？”这个疑问，在父亲遗体火化时，仍在亲属间徘徊。有人提议：“老人都走了，我们可以给他土葬。”但最后，叶云华和弟弟，还是尊重了老人的意愿。

父亲生前一直是个浪漫的人，爱吹口琴、唱歌，也喜欢书法，“我们尊重老人的选择，也同意老人的选择。”更何况，在叶云华眼中，父亲一直是个不愿意麻烦后代的人，“他不想为难我们下一代。”

这个清明，椒江的徐女士，特意从亲戚家，选了一株多肉。她把这株多肉，种植在花坛里，花坛底下，埋着她深爱的女儿。“多肉好打理，有阳光就行。”

去年8月份，40岁的女儿病危。离世前，她让朋友帮忙咨询海葬的事。后考虑到家里的孩子还小，女儿选择了花坛葬。

做了这个决定之后，女儿还让主治医生帮她联系，捐献自己的遗体。“她的器官都坏了，最后只捐献了眼角膜。”

“女儿是个很善良的人，我也很同意她的选择。”徐女士说，因为女儿选择了花坛葬，自己也签署了生态安葬协议。“想陪陪女儿。另外，花坛葬也真的很好，人去世了，不需要太多用地。”

观念的博弈

一个老人想要生前签署生态葬，需要配偶或者子女的签字。这也意味着，一个人的终点，将是多方观点契合后的共同选择。

今年84岁的叶老师，是温岭的一名退休老师。在当地报纸上，，了解到海葬后，老人主动找到了温岭民政局。

“海葬是为了节省国家土地，人去世之后，不需要大操大办。”事实上，10多年前，叶老师已经为自己买好了墓地，“一开始想和已去世的老伴葬在一起。”但这些，现在对她来说，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
难能可贵的是，叶老师的想法，得到了家里一对儿女的同意，整个过程没有太多的纠结。“儿子是党员，女儿是老师，他们思想很开明，都能接受这个事情。”

自己的人生终点明确之后，叶老师开始向身边的人介绍海葬。说这件事时，叶老师会挑人，“思想开明的，大家观念是一致的，我才和他说。”经过叶老师的介绍，身边四五个朋友，也一起签署了海葬协议。

“我们活在世上，每天看到太阳的次数都很有限，这把年纪，每天都要当成最后一天过。”椒江的周先生，今年已经73岁，他说“不想再和地球村争土地了”。

年少援疆，在上海办过企业，最后在椒江退休，丰富的人生阅历，让老人很容易接受海葬这个事情。“生态葬节约土地、环保，是一条长远之路。说到底，它也是一项公益事业。”

签署了生态葬协议后，周先生并没有和爱人说起，他也不曾和身边人提起自己的决定，“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，是很难的。不懂的人，以为你赶时髦。”

周先生的顾虑，在那些签署了生态协议的人当中，占了多数。在社会眼光和风俗习惯等多种原因下，选择生态葬的老人，往往不愿意同旁人说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