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门连下村“人蛏共栖”启示录（下）

今年，恐怕来的天然苗不会很多，但情况应该会比上年好一些。现在，天气还没真正冷起来，再等一星期看看，是否需要在蛏田里增殖人工苗。”11月1日，霜降节气后的第十天，看着栅下滩涂的潮水，三门县老鹰山蛏苗专业合作社理事长，花桥镇连下村党总支书记、村委会主任陈孟火担心地说。

“连下村栅下滩涂是缢蛏的最佳生长域地，也是我省唯一成规模的缢蛏自然繁育附苗基地。近年来，受气候、环境和人为因素影响，自然资源量逐年减少。同时，周边外来缢蛏品种的无序养殖，使得当地缢蛏种质资源有逐渐退化、甚至消失的危险。”浙江省海洋水产养殖研究所高级工程师张炯明说。

如何保护野生缢蛏种质资源？连下村祖祖辈辈延续了几十年的“人蛏共栖”状态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挑战——

近三年的困惑

“很奇怪，以前滩涂外海的大蛏、母蛏很多，现在却不多了，可能与气候有关吧！”干了25年蛏苗养殖的陈孟火说，比如今年，天气持续高温、干旱，连人工育苗厂也育不出蛏苗来。

“现在气候真不一样了，10月下旬了，都还穿短袖。”10月23日，今年57岁的连下村村民陈兴银指着自己的黑色短袖T恤说，“蛏子是越冷越会排精卵，气温这么高，哪来野生蛏苗啊！”

从2020开始，不知是气候原因，还是水质或是其他因素，连下村栅下滩涂的天然缢蛏发苗越来越少。

“整个浙江，乐清湾和三门湾本是蛏苗的自然繁育地，然而，这几年乐清湾的野生苗种更少。”花桥镇副镇长缪胜钢说。

在野生蛏苗减少的情况下，近三年，为了维系养蛏行业的发展，连下村人开始选择养育人工蛏苗，就是向育苗厂买来“粉苗”，放养在平整好的滩涂上补偿自然苗的不足，暂养一二个月后再卖。

“买人工蛏苗需要投入，成本高，而且养成后卖价也低。比如，去年人工苗卖18元一斤，野生蛏苗则卖35元以上一斤，相差一倍。”陈兴银说。

“目前，人工苗种大多来自福建、广东等南方地区，不能完全适合在三门本地养殖，养殖过程中常会出现蛏苗大量死亡现象，在本地养殖成功率远低于本地野生苗种养殖。”张炯明告诉记者，如果长期如此，本地养殖户就不会买人工苗了。

野生蛏苗资源的减少，连下村20余年“人蛏共栖”的和谐图景或将改变——

“养蛏苗是个重体力活，现在从事该行业的都是五六十岁的人，年轻人不愿意干，老年人体力跟不上。”今年73岁的第一代养蛏人、连下村老年协会会长李洪迪说，养人工苗成本攀高后，如果有利润，村民会继续养蛏苗；一旦不赚钱了，大家肯定会寻找其他门路。

村民正在努力

对着一望无垠的栅下滩涂，今年64岁的连下村村民缪苏玉表示，自己年纪大了，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，但内心巴不得野生蛏苗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。

听闻养殖塘里的人在谈论关于缢蛏种质资源保护的事，她表示支持，“让我付保护费，我都情愿，野生蛏苗对花桥人太重要了。”

的确，连下村的野生蛏苗，在养活栅下片村民的同时，也牵动着花桥镇甚至三门县的缢蛏养殖产业——

以栅下野生蛏苗为源头，缢蛏成为三门水产养殖第一大品种，养殖面积达6万余亩，产量占全省43.13%，也让三门拥有“浙江缢蛏之乡”的美誉。

面对栅下滩涂种质资源衰退，连下村人也开始反思，寻找其中的答案和出路——

多年来，为了保护好滩涂水质，在村党支部带领下，村民多次对生猪养殖、挖山采石等易污染的生产经营活动说“不”。

2020年，听闻县里要建缢蛏保护区，连下村村“两委”主动提出愿意提供50亩滩涂作为核心区块，不再进行生产劳作。

有些村民则沿着浦坝港沿岸，寻找新的野生蛏苗基地，有的则把在栅下滩涂养育的人工蛏苗，带到更冷的北方去养。

目前，以连下村蛏苗为源头，花桥镇两头门、下岙方、下洋毛、白湾、岭南等村，共约120户家庭，在江苏、山东等地从事缢蛏养殖，承包面积达1.8万多亩。

“有人说，野生蛏苗资源减少，是老百姓过度采捕所致，我们也都在反思。只要能让野生蛏苗产量可持续，如果政府决定，让村里暂停几年不捕蛏苗，我支持。”从上世纪90年代，就开始跟野生蛏苗打交道的连下村村民陈兴理道出了村民的心声。

政府正在行动

近年来，面对缢蛏等小海鲜种质资源衰退的现实，三门县提出，，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三门湾水质，加大小海鲜种群保护、修复力度，让子孙后代既能品小海鲜，又能看见碧海。